|
|
|
血色湘西 07年12月 |
|
在线收看 | 分页: 上页 [1] [2] 3
|
第二十一集
童莲把阿秀介绍进了慈善总会办的战地救护训练班,学习战地救护。参加训练班的都是城里的女学生,只是阿秀一个人是大字不识的农村姑娘。班里请来了湘雅医院的洋医生当老师,教授大家战地救护知识。
慈善总会,每日的援助申请来自四面八方,同事转来了一家天主堂递交的援助申请,忙碌中,童莲随手拒绝了。得知佟主任不同意发放救济物资,来申请援助的神父激动得和工作人员吵了起来,等童莲出来问情况,神父却已经生气地离去。回家的路上,童莲却碰上了一个洋神父在凶巴巴地追几个破衣烂衫的孩子,童莲不由得起了疑。她尾随而去,发现洋神父被火毁的破教堂里,竟挤了一大群这样的小孩,洋神父正在逼那几个孩子脱衣服。童莲上前质问他在干什么,得知她是慈善总会的佟主任,洋神父变了脸色,毫不客气地把她赶了出去。赶走了童莲,洋神父抬出了大盆热水,原来他叫孩子们脱衣服,是要给他们洗澡。走出天主堂,童莲却想起了什么,她赶回慈善总会,找出了那份废弃的援助申请。
带着孩子,童莲、阿秀来到了保罗的孤儿院。孤儿院里正好开饭,保罗不擅家务,把锅底的饭全烧糊了,大孩子们负责把简陋的饭菜分发给每个孤儿,却将锅底烧黑的锅巴留给了保罗,还不准别的孩子动,因为“神父最爱吃烧黑的”。一旁,保罗在忙着洗堆积如山的孩子们的衣服,同时照顾两个发烧的病童,笨手笨脚中,他忙得手忙脚乱。童莲和阿秀两个人动手给保罗帮起了忙,女人到底是女人,一番收拾,孩子们一个个干净了。孩子们都是不知姓名的战争孤儿,童莲提出应该给孩子们取名字,保罗说他不会取,童莲拿出了自己的办法:让孩子们各自说出自己最喜欢、最向往什么,孩子想到什么,就叫什么。孤儿院里,孩子们争先恐后,欢天喜地:“我叫糖果。”“我叫弹弓。”“我叫白云。”“我叫大红花。”轮到童莲、阿秀带来的孩子了,孩子口中挤出的三个字,却一下子让欢乐冷了场:“打鬼子。”猛然,童莲紧紧抱住了孩子:“好,你以后,就叫打鬼子!”
锁云超在军部碰了一鼻子灰:新墙河北岸的日军大举增兵,战区指挥部刚下令新86师派部队北上助防,积欠的粮饷却死催活催催不到手,无粮无饷,部队哪有士气打仗?锁云超同军官们商议一夜,最终也只能决定拖一天是一天。
耀文却忍不下,大战临头,师长盘算的竟是怎么让部队拖着不上前线,这叫什么抗日部队?他要逃,逃出去投74军,那才是中央军嫡系,响当当的抗日英雄部队。当逃兵,抓住可是要杀头的,二宝吓得拚命劝耀文。耀文却拿定了主意。
救护班实习了,女孩子们被分配来新86师,帮战地医院作巡回医疗。
86师上下一片轰动:都是有日子没见过女人的兵了,猛然间花朵般一群姑娘进了军营,当兵的还能不起劲?人山人海的围观和口哨声、起哄声中,女学生们一个个慌了神,她们是来参观抗日部队的,她们可没想到看见的会是这么一帮子破破烂烂、叫花子不像叫花子兵不像兵的丘八,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惊艳的、色迷迷的眼睛把她们围个水泄不通。
师部里,锁云超却在雷霆大怒:他姥姥的谁当逃兵也都罢了,他锁云超的贴身勤务兵居然也当逃兵,这让他当师长的脸往哪搁!盯着五花大绑被抓回来的龙耀文,锁云超二话没说下了令:“给我毙了他!”执行枪决的正好是朱二宝,端着枪,他哪里下得去手?
锁云超火大了:“再不动手,老子连你一起毙!”
他刚拔出枪,外面却先传来了一声枪响!
开枪的,正是阿秀。从救护班的女学生进了军营,孙胡子一眼就盯死了最漂亮的阿秀,借口屁股上生了疮,他扒了裤子来调戏阿秀,软的不成索性来硬的,却不料阿秀有这个胆,一把抢了他的手枪,擦着他的脑门子就响了枪!
锁云超分开人群进来的时候,看见的是孙胡子提着裤子一动不敢动,阿秀拿着手枪顶在他脑门上,四周周上百弟兄的枪口都在对着她。旁边的女孩子们吓得个个没了人色,枪口下的阿秀反而全无惧色。
锁云超一下子记住了这个胆大的姑娘。孙胡子倒不敢在师长面前讲半句谎话,一五一十认了账。
回到师部,锁云超看见被绑着的龙耀文,才想起这个逃兵还没枪毙。
但他的心情已经不像刚才,耀文才有机会说出他只是不想伺候人,他堂堂汉子,要当的是扛枪打鬼子抗日的兵。
锁云超倒也欣赏耀文这股子硬气劲。耀文就这样死里逃生,到降职当连长的孙胡子手下扛了枪。
每天下了班,童莲都准时赶到孤儿院,给孩子们做饭、洗衣服,把一切收拾得井井有条。保罗也腾出了手──童莲照顾幼童的时候,他竖起小黑板,开始教给大孩子们读书认字。
夜,童莲哄睡了最后一个孩子,却听见了门外轻柔的短笛声。那是保罗吹响了久已不用的爱尔兰短笛:《所罗门之歌》。这个夜里,童莲第一次了解了保罗,这个好心的洋和尚,本来是斯坦福大学无线电专业的一名博士,因为虔诚的宗教信仰,他放弃了优厚的生活,自愿到中国来从事传教和慈善事业。
夜幕下的长沙城,一片废墟,一如人们沉重而布满阴霾的心情——从省委传达的消息中我得知,日军正在华北根据地发动前所未有的疯狂大扫荡,千千万万八路军将士正浴血奋战,而湖南战场上,侵略者也在策动更大规模的进攻,战争,似乎正考验着中华民族忍耐力的极限。
然而,正如这沉沉夜空挡不住史密斯神父宁静而悠扬的短笛声,我相信长夜终将过去,为了孩子们,为了民族未来的希望,我们必须战斗。
前线消息:新墙河北岸的日军渡河了。
大批长沙守军奉命北上增援。尚未完成培训的救护班也随部队赶赴前线。
行军的队伍中,阿秀她们碰上了同样开赴前线的新86师,孙胡子看见她就来了劲,死皮赖脸又想来套近乎,却被正好赶到的锁云超喝住,锁云超命他和朱二宝等给救护班扛起了行李。忙乱中,阿秀仿佛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但背影却迅速淹没在了洪流般的队伍中。
她想自己一定是看错了人:二少爷耀文,怎么可能嘛?
其实耀文同样听见她熟悉的声音,他只是跟阿秀一样,没敢相信会有这样巧。
真正的战斗突然不期而至:泥泞中,孙胡子带着筋疲力尽的他们刚刚结束巡逻,却遭遇了小股日军。久经战火的孙胡子压住了惊慌失措的弟兄们。枪炮声中,一个个弟兄倒下。
曾经以为自己会很英勇的耀文吓得竟尿了裤子。
敌人逼近了,孙胡子带弟兄们扑了上去,耀文眼看着弟兄们与鬼子拚在一起,却怎么也站不起来。直到二宝和一个鬼子抱在一起,滚到他面前,他才仿佛突然醒过来,一刺刀刺穿了鬼子的后心。原来那么凶的鬼子也会死,原来他龙耀文也能杀人!大吼一声,他扑向敌人!……
麻溪铺,龙家大屋里,一片紧张!──临盆的月月难产,母子濒危!
婴儿的啼哭声终于传来,六伢子报来了喜讯:是个伢崽,母子平安!
龙太爷看到耀武少爷长出了口气。仿佛是意识到了自己不应有的关心,耀武硬狠狠关上了房门。太爷激动得老泪纵横:龙家终于有后了!
尽管只是消灭了一个班的鬼子,而且自己的损失两三倍于敌人,锁云超还是高兴得很,全师给孙胡子他们庆了功。孙胡子当然是头功,让人想不到的是,秀才龙耀文居然杀了两个鬼子!
救护班的驻地就在86师旁边,阿秀她们也看见了86师的庆功仪式。
她只是没想到,那个远远看起来好像有点像耀文的立功者,真的会是龙二少爷。
上峰决定,组织反击,将日军赶回新墙河北岸。86师也分配了攻击任务,锁云超虽不愿意出击,但也只能执行命令。孙胡子带领士气高昂的全营弟兄,摸上了鬼子的阵地。阵地上却空无一人。不等大家反应过来,炮弹的呼啸声已越来越近──他们上当了,鬼子早已撤走,大批炮火正等待进攻的中中国军队队……
战地医院里,尚未完成救护培训的女学生们突然迎来了数不清的、源源不断的伤员,到处是残肢断臂,到处是鲜血、呻吟,死亡的恐怖中,往日嘻嘻哈哈的女孩子们都吓傻了。
阿秀头一个冷静下来,抬起了伤员,却发现自己救护的第一个伤员,竟是被炸断了双腿的孙胡子。她更没有想到,抬着孙胡子到医院的,竟会是耀文。
麻溪铺,龙家,清醒过来的月月,却找不到她刚刚生下的孩子──从孩子一落地,太爷就命人抱走了孩子,把她关进了后院的杂屋。月月疯狂而绝望的哭喊,几乎撕碎了门外六伢子的心。龙太爷不为所动!太爷从此一天到晚抱着重孙子不松手!
渡河的日军被74军、58军赶回了北岸,反击战胜利了。
损失惨重的新86师却灰头土脸被撤下了战场。
撤回长沙的第二天,耀文找到了阿秀。
湘江边,回首往事,两个人都是那样感慨莫名。
从阿秀这里,耀文得知了童莲与孤儿院的事,两人约好第二天同去孤儿院。
第二十二集
第二天,耀文却不是一个人来的──得知阿秀是他的老乡,锁云超也跟他一起到了孤儿院。孤儿们围着童莲、阿秀的天真与笑脸,却突然触动了锁云超这条粗莽汉子,走出门,他居然一屁股坐在路边,湿了眼眶。从未见过师长如此伤感动情的耀文着实吓了一跳,他怎么也没想到,师长会冒出这句话来了:“俺想娘了。”
这天晚上,锁云超让耀文帮他写起了家书,耀文第一次知道了,师长还有个留在山东沦陷区的老娘,他每换防一地,总要请人给娘写封家信,告诉娘自己新的地点──山东沦陷,音讯断绝,锁云超的信,其实根本不可能寄到老娘的手里。
种种迹象表明,上一次日军渡河南下仅为军事试探,真正的大规模攻势即将展开,第二次长沙大会战已迫在眉睫。长沙城内,所有非战斗单位都奉命西撤,童莲也接受了省委布置的任务:撤往常德,主持慈善总会的工作。
战斗力不被上峰认可的新86师也将撤往常德休整,救护班也随之西撤。童莲与保罗商量,决定把孤儿院也撤往常德,但一去数百里,一帮孩子怎么上路却成了大难题。为了帮孤儿院寻找车辆,阿秀通过耀文,找到了锁云超,想请他帮忙,锁云超却连师里的装备都找不齐运输工具,只能拒绝了她。
回孤儿院帮忙收拾行李的阿秀,在天主堂外碰到了一个讨饭的老太太。
老太太是从山东逃难过来找儿子的-——她儿子在中国军队当军官,听老乡辗转的消息说,两年前可能到了湖南,她边讨饭边找儿子,已经流浪一年多了。
发现老太太在发烧,阿秀、童莲想让她先在孤儿院休息。看到连施舍自己的一碗饭都是临时从孤儿们本来就不够的碗里匀出来的,老太太拒绝了她们的好意,离开了孤儿院。
想方设法也没能找到车辆,第二天,童莲、阿秀、保罗只得领着孤儿们,扛上了行李,准备徒步出发。
就在这时,耀文却带着两辆马车赶到了——原来,早上86师整队出发时,锁云超下令卸下了拉山炮的这两辆车,让耀文给孤儿院送来。
孩子们总算能上路了,阿秀却在天主堂墙根下发现了昏迷不醒的那个老太太——老太太露宿在外淋了一夜雨,发起了高烧。虽然自顾不暇,童莲、阿秀却不忍抛下老人,大家把老太太抬上车,一同出发了。
出城的路上,他们碰上了86师,看到锁云超正亲自领着弟兄,艰难地用人力拖沉重的山炮,大家才晓得这两辆马车从何而来。士兵们齐声的号子声,也掩盖了马车昏迷的老太太喃喃的“二蛋子”的念叨声……
常德城终于到了,孤儿院在石公桥找到了新的住地:当地的一座祠堂。
看守祠堂的农民王德和两口子都是热情而憨厚的好心人,大儿子也在中国军队当兵,家里还剩了十来岁的小儿子立秋和最小的女儿春好。王德和腾空了祠堂的大部分房子,搬来了自家的日用品给孤儿院用,立秋和春好也立即跟孤儿们玩成了一片,一路劳顿的孤儿们又找到了暂时的家,暂时的安宁与快乐。
在阿秀的精心照顾下,随行的老太太病也好了。闲谈中,阿秀得知老太太家里姓锁,不由得想起了锁云超,老太太却说儿子叫锁二蛋子,完全没听说过锁云超这个名字,一腔欢喜的阿秀失望了。
安顿好自己的师部,锁云超也来到孤儿院看望孩子们——能看看孩子们天真的玩耍,这个粗莽汉子似乎总能寻到一丝莫名的安慰。
恰巧锁老太太却到溪边给孩子们洗衣服去了,两个人因此错过。
回到师部,锁云超又找来耀文,给老娘写起了家信,告诉她自己在常德的新地址——这封发不出去的信,照例收进了锁云超的箱子里。
锁老太太要走了,她不想加重孤儿院的负担,要离开孤儿院继续去要饭,一面继续寻找自己的儿子。帮不上这位善良的老人,阿秀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就在这时,耀文却来了——给师长写完家信的他,心里实在难受得很,而他已经习惯了,有什么事都来找阿秀倾诉。
听耀文讲起了锁云超对老娘的一片思念,阿秀也不禁讲起寻子不着的老太太,感叹可惜锁师长不是锁二蛋。一语惊呆了耀文,阿秀这才晓得,锁云超从小到大,就叫二蛋子,锁云超是他当了团长后才取的大名。惊喜之下,两个人又都不敢相信:万一弄错了,不是更伤锁云超和老太太的心吗?于是决定试探一次,让两个人见一回面。
寻出借口,耀文把锁云超拉到了孤儿院。阿秀、童莲把锁老太太请了出来,一面紧张地等待二人见面的结果。老太太的一声咳嗽,让跟孤儿们玩得正高兴的锁云超猛然愣住了。一转身,两个人四目相对,目瞪口呆。“娘哎!”锁云超扑通跪倒在了老太太面前……
锁云超认母的仪式盛大而隆重——86师全体官兵夹道排开,从驻地一直排到了孤儿院门口。数千官兵的立正敬礼中,锁云超将老娘扶上毛驴,亲自牵驴,接老娘回了师部。
还有救母的恩人阿秀和童莲,临出门,锁云超硬生生让她们受了自己的三个响头。
麻溪铺,时光匆匆,小虎子已经蹒跚学步了。
被锁在后院的月月却从未见过自己的骨肉,龙太爷有严令:任何人不得带孩子去后院,不能让孩子接近月月一步。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六伢子趁太爷上屈子祠敬香,把小虎子悄悄抱到了后院。
月月的房门锁着,六伢子能做的,只是故意把孩子抱高些,来摘树上的樟树果果,好让月月能站在凳子上,隔着窗子看上孩子一眼。月月就这样隔着窗子,远远享受看见儿子的满足。直到那一天,太爷回来找小虎子不见,一路寻来,听见了后院孩子的笑声。尽管六伢子找出了理由,太爷还是决然地给后院加上了一道锁。月月从此再也见不到小虎子。
有一次,龙老太爷醒来发现孩子不见了,等找到耀武房外,听到里面传出小虎子的声音,太爷吓得当真脸都青了!但是他却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情景:耀武和孩子玩得正开心,孩子一口一个阿爹,耀武答应得那样甜。那一刻,老泪蓦然湿润了太爷的眼眶……
第二十三集
六伢子却再也受不了了,他不忍心看着月月再这样受活罪,他生出了大胆的想法,要帮月月逃离龙家。那个深夜,六伢子悄悄从管家腰上偷来了后院的钥匙,放出了月月。爬到梯子顶端,月月却停住了。从墙头望过去,正好能看见耀武房间的窗户,透过窗户,正好能看见灯下的耀武和小虎子。耀武在给小虎子做一把弹弓,做得那样专心致志。月月突然改变了主意,她宁可对不起阿爹和六伢子,她宁可留在龙家,继续暗无天日地被关下去。一场本来成功的逃亡,就这样半途而废。
1941年底的常德,不复往日的平静,为威胁川贵大后方,日军主攻的方向逐渐西移,常德一带日益成为战略争夺要地,日军对常德的轰炸也越来越频繁。赶来孤儿院看情况的阿秀戴的红十字臂章提醒了保罗,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做一面红十字旗,盖在屋顶上。红十字不但是医疗标志,也是国际通行的救护难民标志,代表着非军事目标和人道精神。战争是军队之间的事,只要挂上红十字标志,孤儿院就不怕会遭到误炸了
随着战火临近,常德城里物价腾贵,粮食供应越来越紧张。
孤儿院也开始捉襟见肘,外出买粮的保罗跑了整整一天,却空手而归:粮价腾贵,居民手中也都无粮可售了。
就在这天,日军飞机再度出现在常德上空,奇怪的是,飞机投下来的,却不是炸弹,而是大豆、高粱、破布条、烂棉花之类的杂物。
孤儿们把这些高粱大豆捡来,一起煮了,一起喝大米粥。
夜,已经是连长的耀文检查部队内务,在打水的井里发现了死老鼠。
鬼子的飞机居然会投下些奇怪的杂物,让城里的老百姓都不免奇怪,很快,异常情况出现了,城里城外,到处开始出现大肚子的病鼠、死鼠,阿秀她们医院里,也一下子多了许多发热、头痛、肿胀的病人。
慈善总会也收到了一份份紧急报告:各处都在出现大批同类病人,而且传染性极高。
恐慌与流言之中,第一个病人死在了医院里。经医院确诊,这是烈性鼠疫,染病死亡率几乎达到百分之百。而且,常德城内,目前没有任何对付这种鼠疫的药品!
布置完慈善总会全力投入防疫工作,童莲又紧急联系省委,向重庆党组织汇报常德的疫情,争取药品支持。
86师也出现了鼠疫,就在他自己的连队上,不少喝过井水的士兵都逐渐发病入院,其中,就有朱二宝。送二宝住进医院的时候,耀文从阿秀这里得到了最新的消息:中央防疫组已经确定了鼠疫源头,正是日本飞机扔下的那些杂物。
第二十四集
“打鬼子”也出现了发烧、头痛,症状极似鼠疫!
医院已经人满为患,而且根本没有任何对抗鼠疫的药品,把打鬼子送去也无济于事。
为了防止再传染别的孩子,童莲作出了决定,由她自己来照顾打鬼子。
鼠疫漫延的常德城,几成人间地狱,无医无药的环境下,无数平民染病不治,到处是死亡的气息,到处是一片恐怖气氛。破旧的战地医院里,同样躺满了垂死的弟兄。阿秀与救护班的女孩们徒劳地抢救着,没有药品,她们只能眼看着一个个战友在可怕的痛苦中挣扎、死去。
垂死的二宝难以忍受巨大的痛苦折磨,哀求耀文给他一个痛快。颤抖着,耀文把枪对准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孤儿院,整整三天,保罗守在小房间外,度日如年。
第四天,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童莲带出来的,竟是退了烧的打鬼子。打鬼子得的不是鼠疫,而是肺炎。欣喜若狂中,保罗紧紧拥抱住了童莲……
听说打鬼子平安的好消息,阿秀兴奋地跑来告诉了耀文。
然而,耀文的咳嗽和发烧,却蓦然惊呆了她──跟染病的战友同吃同住,耀文也没能逃过鼠疫!
关键时刻,童莲却得到了省委的消息:重庆党组织已经紧急组织了一批防疫药品,通过关系运往新建的芷江机场,但从芷江到常德的雪峰山,成了难以逾越的障碍。童莲想到了她曾经开辟的雪峰山商路。
得知童莲将要再走雪峰山,阿秀什么也没有讲,只是将那柄牛角刀交给了童莲──这是她离开竿子营的时候,三怒扔给她的,两年来她从来没有打开放刀的包裹,她不愿面对那份伤心的往事。
但是,不管她多么不愿面对往事,她现在必须顾全大局。她只有一个担心:从竿子营到常德,来回最少要八天,而耀文的病情,最多拖不过两三天了……
昼夜兼程,童莲风尘仆仆,赶到了麻溪铺。
从芷江运来的药品也在兼程东运,距天坑岭已不过百里,她没有一分钟可耽搁,必须立即安排好药品安全通过。
她只能来求龙太爷帮忙。童莲的下一句话,却一下子揪紧了太爷的心:耀文也在常德,也是病人之一,而且病情严重。
耀文是被摘了银耳环的,算不得竿子营的男人——可那是太爷的亲孙子,他能眼看着耀文送命吗?
一旁的耀武向管家开了口:龙贵,召集所有团丁。
不管弟弟曾怎样对不起他,他当哥哥的,也得为了弟弟,硬闯天坑岭!
天坑岭下,运送药品的队伍果然被排帮截住。
双方剑拔弩张,但排帮人多势众,龙家的团丁显然不是对手。
没有人肯听童莲的解释!太爷只能眼睁睁看着排帮帮众劫走了药品,劫走了他孙子生存的希望。童莲被带进了排帮总舵。童莲将那柄牛角刀放在三怒面前。
常德,耀文的病情日见加重。
病房里,穗穗抱着耀文大哭,护士传来了兴奋的消息:药品提前运到了!
本来应该三天后才到的药品,是三怒率领弟兄,快马加鞭,昼夜不停,累翻了几十匹马,一天就将药送到了常德城外。把药交给童莲,三怒领着弟兄们离去。童莲无可奈何,她只能在心里感叹
有了药品,耀文和众多病人的病情控制住了。欣慰中,阿秀才得知是三怒的帮助,让耀文得以死里逃生。她久久无言。
无论阿秀,还是童莲,其实都没想到,三怒并没有走,他一个人悄悄进了常德城,在医院旁边的酒楼上租了一间客房,从这里望出去,正好可以看见进出医院的人。
常德城里逐渐恢复生气的同一时刻,百里外的战场上,日军精锐关本旅团也正在向西进攻的战斗中刚刚受挫。少佐冢口洋次赶到了刚刚攻坚失败的前锋部队,看到的,是他疲惫不堪,在饥饿与寒冷中士气低落的部下。
夜,攻下阵地的冢口来到了关本指挥部后的私人居所。
不再如严格的上下级,关本以学长的身份,与冢口相对而酌──冢口的父亲,是帝国大学著名的军事理论家,关本是他的学生,也是冢口从小熟识的学长。冢口难以接受前方正在对平民发动细菌战关本狠狠地教训了他,他告诉冢口:为细菌战护航的,正是冢口的哥哥、日本空军传奇式的英雄、洋次心中的偶像冢口龙太!冢口洋次惊呆了。
洋次只能向关本认错──他能否认他所崇敬的哥哥是真正的武士吗?他宁可在攻打常德的战斗中,证明自己对帝国的忠诚。
耀文归队了,原来的营长却死于鼠疫,锁云超提升耀文当了营长。
粮荒日渐严重,常德城街头,已经开始出现贫民的饿殍。
孤儿院也彻底断粮了。阿秀、童莲将保罗带到了86师,却没想到恰好遇见了一场哗变!
无粮无饷几个月,官兵们不得不违反军纪,暗自出去抢劫米铺、大户,几个弟兄却失手落到了宪兵队手中,挨了军棍。宪兵队送回了血淋淋的弟兄,官兵们的情绪终于暴发:到处都是发国难财的黑心官,米市上公然贩卖着打着军需品记号的军粮,凭什么弟兄们要吃一口饱饭,还要落到这个地步?几个军官带头,大帮弟兄扔下枪,就要冲出军营。耀文率部奋力阻拦,与哗变的同袍几乎就要冲突起来。就连往日里官兵们最崇敬的锁云超,都已压不住哗变弟兄的情绪。童莲、阿秀和锁老太太拦住了哗变官兵的去路。
她答应官兵,她一定想办法,她现在就出发,去给大家筹粮。面对着比自己更加坚强的女人们,官兵们默默捡回了自己的枪……
童莲出发去筹粮了。
这一天,春好却从外面带回了一大包肉,保罗问起肉的来历,才得知是有个“黑叔叔”在酒楼施舍给春好的。
给春好肉吃的,正是三怒。春好从此每天守候在酒楼,每天从三怒这里得到食物。但她却从来不肯当场吃掉,而是一拿到手就跑开。三怒没有问为什么。
他不知道春好每次拿到吃的,总是带回孤儿院分给大家吃,总是说好心的“黑叔叔”已经给自己吃过了。来照顾孩子们的阿秀也一再听到孤儿们对“黑叔叔”的描述,她当然想不到,这个好心的男人是三怒。
回到酒楼,三怒却发现自己留在柜台上,吩咐了伙计给春好的食物没被取走。每天都按时来酒楼的春好,今天居然没有来。想起春好那日渐蹒跚的身影,不知怎么,三怒突然有了不祥的感觉。跟伙计一打听,三怒才知道,春好可能是附近王家祠堂里那家孤儿院的孤儿。
童莲筹粮回来了,带着一袋粮食,她兴冲冲赶回孤儿院。一进门,她看见的,却是保罗怀中奄奄一息的春好。——长期饥饿的春好,在每天“在外头吃过了”的谎言中,瞒过了心力交瘁的保罗。甚至,一天天的饥饿使春好自己都已经麻木,麻木到忘却了饥饿的感觉。
直到今天,孩子们告诉保罗“春好一直睡着不肯起床”,保罗才发现她已经耗尽了幼小的生命。
保罗和童莲的声声呼唤里,春好带着笑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赶来孤儿院的阿秀和耀文同样悲痛难抑。孤儿院中,一时悲声一片。
门外,目睹这悲惨的一幕,铁人般的三怒也呆住了。
第二十五集
回到客栈,三怒取出了自己全部的钱,他现在只有深深的后悔和自责。孤儿院里,“打鬼子”捧着一大把钱进了门,得知是那个好心的“黑叔叔”刚刚给的,阿秀追了出去。
她却没想到,她看见的,会是三怒。这一刻,过往的一切恩怨,似乎都已被岁月掩去,唯有难以言表的心情,让二人久久沉默……
保罗、童莲、阿秀、耀文、三怒带着孤儿们,共同埋葬了春好。
回来的路上,童莲有意将阿秀与三怒单独留在了一起。三怒将那柄牛角刀重新交到了阿秀手上。阿秀接过了刀。看见阿秀的腰里重新戴起了那柄牛角刀,耀文心里,突然那样不是滋味……
再过一天,就是阿秀、童莲捡到打鬼子三周年的日子了,保罗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他要在明天,给所有不知生日在何时的孤儿们开一个集体生日晚会。
所有的人起初都无法理解他的浪漫。但童莲首先明白了保罗的心思。
准备生日晚会的日子,成了孤儿院从未有过的快乐时光,无论大人还是孩子们,每一个人都是那样投入,那样开心,战争带给人们的阴霾似乎在那一刻悄然散尽,唯有孩子们天真的笑脸,纯真的笑声,荡漾在四周,仿佛在告诉我们,告诉一切苦难中的人们,我们为什么而坚持,为什么而战斗。
苦难,也许还将继续,希望,却永不磨灭。
整整一天,孤儿院里是那样忙碌而快乐。保罗看童莲的目光,也在难以控制地炽热起来。
看着天真可爱的孩子们,锁老太太却在留意儿子的反应──也难怪,锁师长的目光,一整晚都在不自觉地随着阿秀移动。阿秀这姑娘倒真不错,锁老太太突然那样强烈地觉得……
这个深夜,保罗向心中的主深深忏悔着:作为神父,他发现自己的感情正在越轨,这令他茫然失措。这个深夜,童莲同样难以入眠:作为一个过来人,她能感受到保罗的目光里,蕴藏着什么。这个深夜,耀文克制着自己,他早已给自己规定好了,打垮鬼子以前,绝不再有任何别的念头啊。这个深夜,锁云超被老娘一番没头没脑的试探弄得莫名其妙:阿秀好不好?这还用问吗,当然好喽。可说阿秀就说阿秀嘛,干嘛老扯到自己老大不小该娶个媳妇那档事呢……这个深夜,阿秀又一次把牛角刀压在了枕头下……
第二天的天气难得的晴朗。日本飞机又一次向常德城发动大规模空袭,保罗与童莲赶紧招呼孩子们躲进那间屋顶铺有巨大红十字旗的屋子,却发现刚才在躲猫猫的“打鬼子”一个人还在外面。吩咐了大孩子们管好弟弟妹妹莫出屋子,两个人冲出去拚命寻找着打鬼子。打鬼子刚刚找到,他们的身后,却传来了一声巨响——掠过低空的敌机投下的一颗炸弹,不偏不倚,正落在孩子们躲藏的屋顶上!那是保罗与童莲费尽心思,拼凑了无数片红布、白布,才在屋顶上铺好了红十字标志的“孤儿避难所”。“NO!”保罗的痛呼是那样声嘶力竭……
给孤儿们吹完了最后一曲短笛,保罗脱下了神父的黑袍,向童莲、阿秀辞行了:曾在大学研究电子技术的他,放弃了自己曾经的梦想——既然消极地保护弱小制止不了悲剧,那他也只能选择积极地投身战争。
他报名参加了空军飞虎队。
令耀文惊讶的是,面对孤儿们的惨剧,阿秀自始至终竟没掉一滴泪。
阿秀向锁云超提出了请求:她不想再单纯地从事后勤医护,她要一支枪,她要投入真正的战争。
靶场上,耀文教会了阿秀什么是准星,什么是三点一线,怎样是正确的姿式……
一连三枪,阿秀连靶子边也没沾到。他没想到阿秀会告诉他,她不是不会打枪,而是她从小就没这样开过枪。锁云超随手扔出酒瓶,阿秀根本不用瞄,手起枪响,酒瓶应声而碎。一个个活靶被扔出去,阿秀从来不用放第二枪!锁云超亲手把枪交给了阿秀:“从今往后,田秀就是我86师扛枪的兵!”
排帮总舵,满厅戴孝。
三怒一进厅,看到的是十几块弟兄新添的灵牌!
原来上次强闯天坑岭时在排帮手里丢尽了面子的龙太爷,为了报复那场屈辱,故意再次护汪兆丰的货强闯山口,引来排帮兄弟上前拦截。谁也没想到这是个圈套——太爷通过汪兆丰,花了大价钱,刚刚新买了两挺轻机枪,排帮弟兄措不及防,当场死伤了十几个!三怒决定去城里买机关枪。
夜,常德城的客栈里,一把雪亮的钢刀架上了睡梦中的汪兆丰的脖子。汪兆丰吓得魂不附体。是石三愤!三怒的要求很简单:我也要买枪,枪要比龙家买得好,子弹要比龙家买得多!汪兆丰不禁犯了难。
86师就是日子最难的一支,童莲筹来的那点粮食,也保不了部队多久,后娘养的杂牌子永远是军需处克扣的对象,三千张嘴要吃饭,成了锁云超最大的心病。就在他最为难的时候,底下军官却介绍来了一个做生意的老乡,说有买卖想做。那正是汪兆丰,他带来了极具诱惑力的消息:有人想买一批军火,而且肯出大价钱!云超找来了来了汪兆丰——他愿意跟买家谈谈价钱。
谈判约在了酒楼,锁云超与三怒见了面。
夜,一帮蒙面盗匪洗劫了军需处处长的家。
不巧得很,盗匪们撤走的时候,却碰上耀文带领的巡逻队,双方交了火,身手不凡的盗匪头子掩护弟兄,自己引开了耀文,一路奔逃。从医院下夜班回来的阿秀刚好经过,迎面碰上一追一逃的双方。熟悉的身影让她一眼认了出来,那正是三怒!阿秀当然不能看这两个人拼命,她拦在中间,三怒跑了。
怎么跟买家交代?问明了缘由锁云超才知道误会了,纯粹是巧合,耀文的巡逻队真不是他派去黑吃黑的。但人家石三怒已经不再相信他86师,这场买卖如果还想做,除非86师这边派他放心的人交易,不然拉倒!谁?锁云超问。当然是阿秀。
秘密瞒不住了,锁云超只得找来阿秀,说了实话。还有耀文,得让他明白实情,不能再跟石三怒过不去。阿秀目瞪口呆。耀文更是勃然大怒。
酒楼上,阿秀见到了三怒。她直截了当地告诉石三怒军火是用来打鬼子的,不能卖,现在86师缺钱没法打仗,她希望三怒把钱拿出来,她保证以后会还给他。但是石三怒只认得和龙家的仇,面对这个曾经深爱过的男人,穗穗一下子觉得他变陌生了。
阿秀与三怒约定了交易的时间、地点。
得知消息,耀文暗自打定了主意。
夜,沅江,机枪、子弹搬上了排帮的船,三怒也支付了货款。
从头到尾,阿秀公事公办,甚至没看三怒一眼。她现在只恨自己瞎了眼,怎么会喜欢过这样一个自私、冷酷的人。耀文带着士兵赶到,就在将要火拼的时候,穗穗又一次用拦住了耀文,并将刀子还给了石三怒。
1943年底的常德,十几万日军精锐四路合围,惨烈的常德保卫战即将打响。
战区指挥部,司令长官下达了命令:86师负责常德北面最前沿,延缓日军攻势,减轻城内压力,必须守三天。
宣布完作战任务的那一刹那,86师所有军官一片沉默。每一个人都已经明白了等待86师的命运。
夹缝中苦苦支撑这些年,锁云超一直只有一个念头:怎样保住他86师这点实力。现在,不是保实力的时候了,生成了后娘养的,他也要让人家看看,后娘养的也是中国人!
告别了老娘,锁云超带部队上了阵地。
另外下了死命令:阿秀必须留在战地医院,不准她上前线!
关本旅团,冢口洋次力争到了主攻任务。
隆隆炮声中,战地医院再次迎来了源源不断的伤员。第二天一早,下来的伤员中已经出现了大量肉搏战带的伤,连师部也有伤员下来了。赶下阵地催要弹药的团长被流弹击中,送进了医院,阿秀这才晓得,86师的炮弹和机枪都打空了,朱军长答应的弹药补充却没见影子,弟兄们正在用刺刀、用手榴弹跟鬼子拼命,一线阵地已经丢了。团长死了,阿秀跳上了他留下的战马。
军部,朱军长反复催要的炮弹终于拉到。
朱军长却傻了眼:86师只有几门81小炮,发来的却都是美制82炮弹,制式不合,怎么供应前线?
打马扬鞭,阿秀冲进了军部。
她推开了哨兵,怒冲冲直闯进去:86师在阵地拼命,军长答应了补充弹药,怎么能说话不算?她看见的,却是从朱治贤开始,副军长、参谋们、机要人员……甚至报务员都在拼命磨炮弹,每一双手都磨得鲜血直流。
冢口洋次原以为能轻松结束的战斗,已经打了快两天,付出了那样重大的伤亡代价,对面的86师却像根钉子,就是拿不下。冢口不服气,动员起部队,他再次下令冲锋。黑压压的日军咆哮着冲了上来。
迎接他们的,却是劈头盖脑的炮弹。冢口只得请求空军支援。
日军轰炸机群蝗虫般出现,阵地上空,炸弹如雨!“闪开!”锁云超一把推开了身边的阿秀。炸弹就在他身边不远轰然炸响!疯狂的轰炸中,整个阵地没入一片硝烟……
整整昏迷了十天,锁云超才被庆祝常德光复的震天锣鼓惊醒。
外面,是欢天喜地的锣鼓和人群-——常德城失守七天后,已由74军、58军等王牌部队成功收复,老百姓正夹道欢迎披红挂彩的胜利部队。锁云超的部队在这次战斗中打完了。三千多弟兄,被飞机炸得只剩下七百,一半带伤。营长以上军官,只剩了耀文一个。
那个夜晚,守在床边照顾锁云超的阿秀被哭声惊醒。
紧紧地,阿秀搂住了锁云超,安慰着这个几近崩溃的男人。在她的怀里,锁云超哭得仿佛一个孩子……
1944年,中美联合空军芷江机场扩建完成,中国战场上空的实力对比自此扭转,中美联合空军占据了绝对的上风。芷江机场不仅牢牢控制了中国大陆的制空权,而且可远程直接空袭日本本土,自芷江机场出发的轰炸机,甚至把炸弹直接扔进了日本天皇的皇宫。芷江机场因此成为日军非拔不可的眼中钉。
正在向上峰请求增补兵员,重建新八十六师的锁云超接到了命令:为制敌先机,军事委员会决定在雪峰山支脉的麻溪铺一带,选址建立一座秘密的前哨雷达站,以控制日军的空中偷袭,确保芷江机场的绝对安全。开赴湘西麻溪铺,保护绝密的雷达站建设的任务,落到了86师残部的头上。
第二十六集
党组织将建立雷达站的秘密消息通报了童莲,并征求她的意见。童莲明白了:“我对麻溪铺一带情况熟悉,麻溪铺的群众工作,就交给我吧。”
升任86 师参谋长的耀文接到他的第一个任务:安排先头部队保护空军技术人员,开往麻溪铺为雷达站选址。来自麻溪铺的阿秀与耀文,当然成了率先头部队打前站的最佳人选。
两个人接到了空军飞虎队派来与他们同行的雷达站工程技术组,却没想到,带队的主管工程师,居然正是保罗。
麻溪铺,阿秀、耀文终于踏上了久违的故乡。
龙家大屋,管家龙贵报来了惊人的消息:二少爷回来了!大门口已经人山人海。耀文一路走来,后面已经跟了无数的乡亲,都在等着看这个在外头发达了的军官回家呢。但耀文却就在乡亲们的众目睽睽之下,被龙老太爷关在了门外。
走进雷公寨的阿秀,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当马队进了寨子,当乡亲好奇地围上,当一双双眼睛露出熟悉而又不敢确认的目光,当她摘下军帽,喊出了五叔五婶李二嫂子,雷公寨蓦然轰动!阿秀回来了!
工程师们被安排进了各家各户,保罗就住进了田家。
第二天,阿秀与童莲上了天坑岭祖坟山,为田大有扫墓。
得知耀文回来的那天被龙老太爷拒之门外,穗穗拍开了龙家大门,逼开团丁枪口,她直闯龙家正厅。穗穗把耀文用鲜血换来的一枚枚军功章摆在了太爷面前:竿子营不是最尚武的吗,不是最尊崇那些为国征战的祖先吗?耀文就是为国尽忠沙场流过血的英雄! 不管他过去有过什么不对,眼下,竿子营哪个有资格否认,龙耀文已经是堂堂一条汉子?还有月月,太爷既然要认她生的孩子,又什么理由再加罪于她?八十岁的十四太爷,在阿秀面前,居然哑口无言……
第二十七集
消息轰动麻溪铺:十四太爷居然被阿秀折服,答应认耀文这个孙子,放月月回家!正门大开,龙家隆重迎回了自家英雄的子孙。叩祖先,拜阿公,耀文重新戴上了曾被收回的银耳环。兄弟见面,却一时那样尴尬而微妙。还是缠在耀武怀中的小虎子打破了僵局:“阿爹,这是哪个?”耀武告诉孩子,这是你二叔。听着自己的亲骨肉脆生生地喊二叔,耀文的心里,全不知是什么滋味……
月月被放出来了。太爷已经应允放她回娘家,当然,孩子不能带走,孩子也绝不会认她这个娘。
雷达站选址的工作开始了,保罗在阿秀、耀文的带领下,开始对方圆数十里的山脉进行勘测。
排帮总舵,吴疤子报来了令人不安的消息:天坑岭附近,出现了小股中国军队。三怒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命令弟兄四出探哨,摸清情况。
新的消息很快传到三怒这里:探哨的弟兄认出了带队上山的军官,那正是龙家二少爷。新开到麻溪铺的队伍,正是锁云超带领的86 师剩余部队。
他已接到上峰严令:为保证雷达站的绝对安全,雷达站周边地区一切危险因素,必须全部予以肃清。而这一带最大最危险的势力,就是盘踞天坑岭一带的排帮。要么收编,要么剿灭,绝不能留下排帮成后患。
带领工程师们跑了整整一个月,保罗测定的雷达站最佳站址,却偏偏是竿民们世代埋葬英雄好汉的天坑岭祖坟山!
可是,祖坟山可是几百年来竿民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地,在这里动工建站,必然要动竿民历代祖先好汉的坟茔。十七寨寨首齐聚龙家正厅,锁云超迁坟建站的话刚一出口,众寨首已经一片哗然。先人坟茔绝不可动!
军方大事,轮得到一帮老头子说不干就不干?锁云超霸蛮下了令:部队开上祖坟山,强行动工!
外地兵要带着洋鬼子上山刨祖坟了!消息传出,竿子营大哗!十七寨寨首率领下,数千竿民群起上山,刀枪棍棒齐出动,与86 师对峙起来。
一场严重的流血冲突眼看就要爆发。危急时刻,阿秀、耀文赶到了,德高望众的姚先生赶到了,抱着打鬼子的童莲也赶到了。阿秀第一个拿起了镐头:“我阿爹田大有就葬在祖坟山上,我阿爹的坟,我第一个迁! ”耀文同样拿起了镐头:“这里葬了我龙家十三代祖先,龙家的坟,我龙耀文来刨! ”所有的刀枪终于放下了。竿民们终于答应:为祖先集体迁坟!暴怒之下,龙老爷再次宣布,不认耀文这个孙子。
第二十八集
太爷断然拒绝!从明到清,竿兵已经当了四百年兵,沙场战死了无数先人,前清散竿营的时候,朝廷有言在先:从今往后,永远不再征竿民入伍打仗。你讲朝廷没有了?竿民才不管哪个坐龙庭,竿民的兵,竿民的血,先人已经当完了,流完了! 更何况,86 师一来就刨了他龙家的祖坟,这笔天大的账还没算呢,还想让他出面号召竿民当兵?想都莫想!为此事阿秀愁眉不展。紧接着,锁云超却带给了她意外的消息:汪兆丰的商队傍晚时分刚刚进了麻溪铺!
凌晨时分,冰冷的枪口吓醒了客栈里熟睡的汪兆丰。
审到第二天上午,汪兆丰抵死不认。但他的货里,却偏偏搜出了走私的大烟。锁云超一声吩咐拖出去枪毙,汪兆丰吓成了一滩泥,他把当年太爷的阴谋合盘倒了个干净。
阿秀押着汪兆丰,直闯太爷的内室,二话不讲,枪口就对准了太爷的脑袋!
不用再解释,从看到烂泥般的汪兆丰,太爷和耀武就都已经清白,阿秀是为了什么而来。童莲也惊呆了:原来田大有竟是被龙家害死的! 迎着枪口,太爷无言。忍着心中的痛,童莲也按住了阿秀的枪:竿民入伍才是大事。
枪口对准太爷,阿秀是那样难以决断……
阿秀终于放下了枪,不管心里的仇恨有多深,她必须掂量孰轻孰重。
惊天噩耗却在这一刹那不期而至:押运最后一批雷达站备用设备的车队刚刚赶到麻溪铺,带回了耀文的银耳环——车队在途中遭到日军轰炸,为了保护设备,耀文开车将敌机引开,设备保住了,耀文的车却被燃烧弹击中烧了个干净,残骸中,幸存者只找了烧焦的遗体和耀文的耳环!满厅震惊!那一刹那,阿秀差点没能支撑住!捧起熏黑了的银耳环,太爷呆若木鸡!所有的寨首都震撼了,所有的手,投出了自己的票——组建竿军之事,十七寨全票通过。
在雷达站的准确预报下,芷江机场对日军形成了巨大的空中优势,日本空军在中国大陆几乎完全失去了制空权,处处被动挨打,战局陷入极大的被动。
为摧毁芷江机场,赢回制空权,1945 年春,日军调集二十万大军,兵分三路进犯湘西,中方起兵七十万迎敌,抗日战争最后一场大会战——中日雪峰山大会战就此打响。
关本旅团担任了日军北路进攻主力,以摧毁雪峰山前沿暗藏的中美空军雷达站,为日本空军赢得主动权为第一目标。
麻溪铺,战局的紧张气氛也在扑面而来:不仅锁云超连续接到指挥部关于日军步步逼近的相关战报,雷达站侦测到的敌机活动也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接近。
这天上午发生了意外,一架敌机冲破空军拦截,飞临了天坑岭上空,虽然这架飞机立即被空军战机击落,但雷达站的位置是否已经暴露,仍然引起了保罗的极大担忧。
接到雷达站的报告,一直对组织竿民入伍的不痛不痒的上峰,正式同意了锁云超组建竿民抗日驻屯军,隶属86 师指挥,加强雷达站防卫的想法。
别人忙的是打仗,锁老太太却正忙着她的心事:耀文既然已经走了,留下阿秀孤单单的一个,不正好跟锁云超配一对吗?
第二十九集
老太太请来的媒人是五叔。五叔带来的,可不光是老太太的话,还有太爷和寨首们的意思:听说锁师长求亲,大家都觉得这倒是个办法,竿民本不愿接受外人的指挥,如果阿秀嫁了锁师长,锁云超就成了竿子营的女婿,由他指挥竿军,也就顺理成章了。
面对热情的五叔,阿秀真不知该怎么回答……
那一天,三怒突然心神不宁:从排帮被86 师追剿,躲进深山溶洞里,他就一直不曾安过心,但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的心神不宁。
仿佛是一种感觉,硬有什么事让他焦躁难安。
“狗伢,你出一趟山。”他悄悄吩咐狗伢,他突然那样想晓得阿秀的情况。
九弓十七寨为阿秀与锁云超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婚礼当日,龙太爷送来了全部团丁、武器,各寨青壮也齐聚麻溪铺,集体加入86 师,隶属86 师的雪峰山竿民抗日义勇军正式成立。
花轿抬来了新娘,赞礼生唱出了古老的婚仪歌,一片热烈中,婚礼开始了。耀文的突然出现,却惊呆了众人:原来他在那场轰炸中只是受了伤,牺牲的是另一位同行的战友,他被附近的老百姓所救,养好伤后,刚刚赶回。看见眼前的婚礼,耀文同样目瞪口呆。
石三怒粗暴暴的声音,却惊落了阿秀敬酒的酒碗:“阿秀! ”
来喝喜酒的好几个军官带了短枪,枪口一齐对准了石三怒。锁云超制止了部下,并答应与石三怒决斗。
这天夜里,关本旅团召开了紧急作战会议,会议上,冢口坚决要求担任前锋,找到并摧毁雷达站,关本同意了。
关本旅团连夜发动了不惜代价的进攻,日军的疯狂出乎中方指挥部的意料,原来布置的北路防线摇摇欲坠,雷达站面临极大危险。
清晨,阿秀打开了房门,来到了锁云超身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既然嫁了他,就真心情愿,愿意好好跟着他。
匆匆进门勤务兵带来战区指挥部刚刚发来了急电,北线会战情况突变,我军防线即将被日军精锐关本旅团撕开,86 师必须立即动员,随时准备开赴前线。
全体集合的86 师,锁云超发现耀文留下了自己的军装、武器,不见了。
阿秀直到那天晚上才得知了消息:耀文当逃兵被抓住了,锁云超已经下令,明天一早部队出发时,杀龙耀文以振军心! 不管阿秀怎么讲,锁云超决不动摇。阿秀当然知道这个道理,知道锁云超的命令没有错,但是,耀文怎么可能当逃兵?一定是弄错了!
深夜,阿秀悄悄进了关押耀文的禁闭室,当得知耀文因为无法忍受自己心爱的女人稼给自己的战友而欲另投部队时,阿秀放走了耀文。
将耀文送出十里地,阿秀停住了,她还要回麻溪铺,就在这里分手吧。
此时一别,只怕就是来生再见了!耀文忍不住紧紧拥抱住了阿秀。
马蹄声就在这时飞奔而来------ 那是锁云超亲自带队,追赶而来,刚好看见了这一幕!锁云超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禁闭室里,耀文和阿秀被锁云超关起来了,无论耀文怎么哀求,锁云超均不为所动。
第三十集
锁云超带着新征入伍的竿兵集合完毕,一马当先,义无返顾。
没有难舍的告别,没有殷殷的叮咛,没有牵衣顿足,甚至没有挥手相送,竿民们就这样默默地夹道而立,默默地目送着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子弟奔赴决死的战场。
石三怒藏身溶洞。石三怒收拾停当,下山履行和锁云超定下的“生死约”。但是他能见到锁云超吗?此时的锁云超正带着数千青壮竿兵拿着火铳、大刀、梭镖赶往老崖口阻击日本鬼子。
禁闭室,门咣啷打开,开锁的是卫队长,还有童莲。卫队长将军装、手枪交到阿秀、耀文面前,并将锁云超带部队离开的消息告诉他们俩。只微微一愣,阿秀一把抄起了手枪:“走,上麻溪铺!”
龙老太爷、耀武带着已经5岁的重孙小虎子前往姚先生青溪书院的路上看到家家户户冷冷清清,气氛异常压抑。在“青溪书院”,月月猛然看到小虎子,那一刻,手中的香烛失手落了满桌!见到小虎子脆生地喊她阿爸为“外公”,她的眼泪早已湿满了脸颊——这次,龙老太爷是带重孙子来姚先生这“发蒙开笔”的。含着泪,月月更是几乎贪婪地注视着小虎子的一举一动。望着小虎子叩拜行礼,耀武的目光不由得转向了月月,却正好碰上了月月的目光。那一刹那,两个人的目光中,都是那样难以言表。默默地,两个人错开了目光……
阿秀、耀文、童莲脚步匆匆地走进麻溪铺镇,到处打听86师的消息,但是每个人都漠漠地摇头。就在这满街沉寂之中,远远的青岩河对岸,传来了石三怒粗暴的暴吼声:“锁云超——我石三怒跟你赌命来了——”他猛然收住了口。他看到整条河街上,是无数竿民老幼,是一片沉沉压来的目光,其中包括穗穗。当他得知锁云超上前线了,他的强脾气又上来了,并差一点和耀文动武,而令他万万想不到是,是穗穗冷冷的目光。
也就在这时,数个疲惫不堪、遍体硝烟残迹的竿民汉子和中国军队士兵各背了一个大包袱,喘息着,互相扶持着,艰难地走来,后面几个人抬着一副担架,担架上的一具躯体上,蒙着新八十六师残破不堪的军旗。一股强烈的不祥,似乎将空气都要凝固起来!
锁云超带去前线的竿兵差不多全部阵亡,大包袱里装的全部是沾着鲜血的银耳环。担架上抬着的是锁云超的尸体。
捧着耳环,龙太爷身子一软,扑通跪倒在成堆的银耳环上,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一个接一个,桥头、岸边,满桥满街,成百上千的竿民老弱跪倒下去,跪满了一地。
石三怒被眼前这悲壮的一幕深深刻地震撼着……
老崖口,关本义男少将看这眼前满地的尸首,始终想不通凭火铳这样的古老武器战斗的这样一支中国部队。关本命令冢口立正带着部队火速向麻溪铺前进,目标:麻溪铺前哨雷达站。
青岩潭满潭飘白,一片悲凉。
想到八十六师在老崖口失守了,日本鬼子肯定会直扑天坑岭的雷达站。耀文、阿秀迅速动员竿子营所有乡亲赶紧撤到安全的山里去。穗穗正要离开,看到一边站着的石三怒直挺挺地跪倒在了锁云超棺材前。
麻溪铺, 到处是镇上逃难的乡亲。
第三十一集
龙家正厅,龙太爷擦着香案上的祖先牌位,他并不打算离开,他要陪着瘫痪的耀武,管家龙贵也不想离开,龙老太爷要六伢子带小虎子逃离。六伢子带着小虎子逃离了龙家。
不想离开麻溪铺的还要青溪书院的姚先生,还有月月……
砰砰乱枪声中,日本法西斯朝麻溪铺扑来,无恶不作,十足兽性。
正当月月赶到了龙家时,看到耀武被鬼子凌辱,悲愤之下,协助瘫痪的耀武狠狠地杀鬼子!……龙家最终淹没在一片火海中……腾腾烈焰中,耀武与月月相互依偎着。
山路岔路口,阿秀、耀文与童莲、锁老太太、打鬼子和五叔一家告别。随后,穗穗同耀文往另一条路上山去天坑岭。望着两个人远去的背影,童莲久久地站着——她显然在考虑着什么。
山路上,漫路的逃难乡亲,小虎子呼着喊着要“太阿公”。逃难的人太多了,不知不觉中,六伢子把小虎子给弄丢了,六伢子疯狂地寻找小虎子,但是这么多的人,哪里有小虎子的影子啊。
屈子祠,冢口洋次打量着大殿内高大清癯的屈子像,他的身后是数十名被抓住的镇上乡亲,大部份都是白发苍苍的垂垂老人,还有年幼的孩子、身有残疾的中年人、行动不便的孕妇,几乎所有人都还戴着孝。龙太爷、姚先生、管家、汪兆丰等人也都在其中。
翻译军官发话了:“有个雷达站,就在你们镇西不远的山里,谁愿意讲出雷达站的具体地点,带皇军找到雷达站,皇军就饶了他的命,而且重重地有赏。”
人群没有反应。军官不耐烦了,上前来伸手揪住了姚先生:“你!快给我说……” “姚先生……先生!”人群顿时响起一阵惊呼。冢口打量着眼前这个瘦单单、文弱弱的中年人,竟然妄想说服。不料姚先生并不示弱,反而将冢口驳得脸越来越铁青,越来越尴尬。最后冢口露出了凶残的本性——就在姚先生的慷慨陈辞响彻整座屈子祠之际,他猛地拔出手枪。一声枪响,姚先生身子一震,倒在屈子像前!紧接着又残忍地杀害了两名老人,但是所有的老弱乡亲默默地面对着这残暴的血腥,没有言语,甚至没有了惊慌和恐惧。只有汪兆丰吓得魂不附体,他颤抖着、退缩着。
汪兆丰供出了龙太爷:他是这里的镇长,他家十四代都是竿子营的头头,竿子营的事,没有他不知道的,没有他不知道的啊!你们问他,问他一定没错……
龙太爷身边的龙贵破口大骂并撕打汪兆丰,被鬼子绑在树下。龙太爷大赞:“龙贵!好样的龙贵!是条汉子啊,龙贵!”
恼羞成怒的鬼子指着龙贵对所有的乡亲说谁要是杀了他,他就可以活命。吴四混子站了出来——因为“我他娘跟他有仇!他娘的仗了他是龙家的大管家,他整天的欺负老子,今天正好,轮到老子来报仇了!”但是鬼子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吴四混子一声大吼扑上去,一把抱住一个军官,刺刀狠狠扎进了他的胸膛……
瞪着血红的眼睛,冢口喘着粗气,目光扫过一具具尸体,扫过面前这些无法屈服的老弱男女。他显然已黔驴技穷。
就在鬼子举起枪正要朝龙太爷等还活着的竿民们射击时,祠堂门口传来了小虎子的声音:“太阿公,太阿公……”几日本兵冲过去抓小虎子,六伢子也在此刻赶到了,他冲上来一把抱起小虎子转身就跑。但是,人能跑过子弹吗?六伢子双腿中弹。凶残的鬼子把小虎子用一根绳子吊上了大殿门口,身上浇满汽油。痛哭失声中,龙太爷的精神终于崩溃了……
第三十二集
雷公寨田家堂屋,童莲的手抚过了田大有的灵牌,那一刻,她已经打定主意。她来到墙边,摘下火铳、腰刀和装火药、铁砂的牛角,一样样挂满了全身,往日文文穗穗的她,便在这一刻,赫然变成了全副武装的战士!
雷公寨的山路上,不少乡亲扶老携幼,背着简单收拾的行李包袱,锁老太太、五叔一家也在其中。
童莲把“打鬼子”托付给五婶,看到童莲坚定的目光,此时的五叔掏出了口袋里的两只银耳环——那是他自己和刚战死的儿子的两只银耳环,映着阳光,正闪闪生辉——他也要去打鬼子。与此同时,五叔的孙子猛地也抓住了他的手,从他手里拿过了那只父亲遗下的耳环。一个个乡亲看着这打破规矩戴起耳环的祖孙二人。童莲也同样看呆了。震撼之中,她才发现乡亲中有不少老汉默默掏出了陈旧的银耳环,不少少年眼中闪起了无畏的光……
古老的观敌望楼上,五叔的孙子吹响了牛角号。号声中,五叔迎风展开了绣着“雷公寨”字样的古老战旗。几位戴起了银耳环的老人一齐合力,绞盘吱呀呀绞开了古旧的巨大床弩。粗大如标枪的床弩大箭装上了弦。“飞弩传战书喽……”苍老却仍然粗豪的齐吼声中,五叔踩落弩机踏板,巨箭破空,直入蓝天……
巨大的雷达罩高高矗立。院子里,卫队士兵们正紧张地整理枪弹武器,打紧绑腿,做临战准备……保罗等七八名工程技术人员也强烈要求参加保卫雷达的战斗。耀文、穗穗等新八十六师余下的二十八个人坚守雷达站。
这时,无数的脚步,潮水一般,向山上涌来。
阿秀、耀文、保罗、工程师们、士兵们不禁同时愣住:前方山坡,一面雷公寨的寨旗正冉冉而起。随着这寨旗渐行渐近渐高,寨旗下,出现了身背火铳、腰刀的童莲,出现了手执寨旗的五叔,出现了与众人一起抬着松树土炮的五叔的孙子,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雷公寨老幼乡亲。火铳、大刀、梭镖、棍棒,大弩、弓箭……无数古老的兵器在阳光闪着黑沉沉的光芒。铜锣、牛角、唢呐、高脚鼓……各种助威的响器随在老梯玛身边,也走在后面。随着童莲与五叔的带领,这由老弱妇孺组成的队伍,向着雷达站,浩荡而来。
漫山遍野,到处是一群群开来的队伍,到处是一面面飘扬的寨旗。
“坡尾寨”、“坡头寨”、“天堡寨”、“三官寨”、“牛头寨”、“卧虎寨”、“吴家寨”、“夯头寨”……一面面古旧的战旗迎风招展。
十七位须发皆白的老寨首,高举着本寨的寨旗,引领着本寨年过花甲的老人,未满十八的少年,还有提着火药、扛着箭矢、抬着装饭食的竹笼、装饮水的竹筒的妇女、孩子,浩浩荡荡。
无数手臂高高举起,漫山遍野,随着五叔的呼喊,回应如雷!
五叔:我们的先人,跟起戚大帅平过倭奴,跟起葛大帅打过洋鬼子,是上阵杀得贼的硬扎英雄,是为国尽过忠的威武好汉!先人们硬顶硬响当当个个是角色,我们这些做后人的,丢不丢得起先人们的脸?
漫山遍野:丢不起!
五叔:这里的山,是我竿子营的山,这里的水,是我竿子营的水,我竿子营的山同水,他日本鬼子要来踩一脚,我们做竿民的,答不答应?
漫山遍野:不答应!
望着眼前这壮烈慷慨的一幕,阿秀、耀文、保罗和卫兵们、工程师们的眼睛都已忍不住湿润了……
决战前的那个下午,宁静的祖坟山上,只有一片备战的声音,一个个忙碌备战的身影,老人、妇女、孩子、士兵,所有的人都是那样平静,平静得不像是即将面对一场生死之战,尽管谁也无法预测这一战的结果。
跟穗穗告别的那一刹那,我强忍住了自己的眼泪,我知道,这一刻,我和她都不需要眼泪,我也同样记得当她得知我是一个共产党员时,对我说过的话:她要做一个像我一样的人。也许这就是我们母女最后的诀别,也许这一战之后,我将无法再继续讲述我们的故事,但是,我们的鲜血和生命,必将和这片原始而质朴的土地合而为一,直到永远……
一切安排停当后,阿秀、耀文朝隘子口侦察摸鬼子动静。站在高山上,望着脚下这片美丽的土地,阿秀、耀文思绪万千。
石三怒与狗伢急匆匆赶回到了排帮总舵藏身的溶洞,他一言不发,铁硬着脸,一步步穿过夹道的帮众,一步步走向香案。猛然间,石三怒一把抄起了那柄桡桨,转身将桡桨高高举起:青岩河上,大聚全帮!为八十六师报仇!满洞愕然。
中国战区指挥部。当听到雷达站的所有工程技术人员也决定坚守岗位,继续侦测,所有山民已经全体动员,武装起来,主动上山,保卫雷达站的消息时,在场所有中中国军队官无不为之动容。司令员传令中路各部队,不惜一切代价,发起总攻,誓必将关本旅团这只拦路虎砸他个稀巴烂!
此时,日本关本旅团也正遭到我军超乎想像的严厉攻击,意欲提前对芷江机场发动空中偷袭。所以,关本命令冢口务必在下午5点前找到我军雷达站。
山相夹的隘子口山路之上,冢口大队正在前进……山炮、迫击炮、重机枪……各式重武器在阳光下闪着可怖的光芒。冢口大队中,有怀抱着小虎子的龙太爷以及众多老弱乡亲。而这一切,正好被耀文、穗穗在望远镜中看到,接着他们又看到龙太爷把鬼子到上了一条不通往雷达站的路。
山势渐高,山路渐陡。
鬼子被龙太爷带到了天坑边。龙太爷抱着重孙子毅然跳下天坑,愤怒的众乡亲朝站在天坑边发呆的日本鬼子猛扑上去,好几个鬼子猝不及防,被拦腰抱住,一同摔下了天坑!因为没有掌握雷达站的具体位置,冢口只得下令分散搜索。
天坑岭下的青岩河,石三怒将排帮的所有的弟兄召集起来,目的只有一个:杀日本鬼子!长长的排队浩浩荡荡,顺流东下,古老而粗豪的放排号子声中,数百汉子,势不可挡……
而此时,在天坑岭的各个山落,雷达守卫队、山民们严阵以待,目的也只有一个:杀日本鬼子!
|
在线收看 | 分页: 上页 [1] [2] 3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