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     拉斯·冯·提尔认为《忧郁症》是部浪漫的电影,这样的评价也曾经出现在前作《反基督者》上,他说:“它(《反基督者》)具有一切浪漫的爱情电影所需要的一切元素。”    这个评价很有意思,常人也难以理解,如此暴戾、阴郁的格调怎么能与浪漫扯上关系呢?浪漫的爱情电影数量浩繁,《罗马假日》的浪漫,《廊桥遗梦》的浪漫,甚至《卡萨布兰卡》的残酷也能归为浪漫的一种。     这些浪漫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即具体化,且往往有些表浅。例如《罗马假日》里安妮与乔在罗马的美丽邂逅,这样的浪漫可以被人们描摹与复制。从广义上讲,浪漫指代了一种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隽永的诗意风格。浪漫也未必就是美好的,因为美好这个词本身就没有一个共性的标准,而那个人们施加于它的定义放诸不同的个体上未必能得到共性的认可,所以浪漫这个词也难以准确地界定。冯提尔之所以形容其作品浪漫,想必是一种私人化的美学观点。不过就想象力与风格化的标准衡量《反》与《忧》,确有浪漫的气息。     影片分为“贾斯汀”和“克莱尔”两个章节,有趣的是在《反基督者》里冯提尔同样采用了这种章节划分形式,将全片分为“悲恸、疼痛、毁灭、三个乞丐”四个章节。值得一提的是,此类划分常见于交响乐,例如贝多芬的《C小调第五交响曲》,当然它有个专有名词叫“乐章”。在《忧郁症》的结尾处,地球毁灭前贾斯汀与克莱尔的一场对话中,“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被特意提到。如果这不是一个偶然巧合,那可视为导演的某种隐性暗示。从这一点出发,不难显现影片主题的“重生”涵义。《C小调第五交响曲》里以光明的胜利而告终,《忧郁症》虽然终结于地球毁灭,却有“劫后重生”的意味,正如《费加罗报》的短评那样:虽然故事建立在世界末日的基础上,但《忧郁症》本身却是一部预示着新生与梦想的作品。这是一部拉斯·冯·提尔的启示录。     除此之外,在两部电影的开篇也用了相似的表现技巧——超高速摄影的使用。这似乎不能直接说明什么,至少仅凭这点就断定冯提尔已经形成某种固定的表现形式恐为时尚早,除了冯提尔,没人知道他的下一部甚或下几部作品是否会依然如此。我更偏向于这种情况的不可行性,因为对一个正值创作高峰的导演来说,这样的形式化更等同于一种僵化乃至宣告才华的用磬。倘若如我所想,那么,这种相似背后的联系是什么?     依我看,两部影片联系建立在主题的延续上。《反基督者》的四个章节构成了一个鲜明的脉络:悲恸的实事衍生疼痛,疼痛将人导向毁灭。“三个乞丐”是叶芝一首宗教诗的标题,可视为宗教和信仰,“毁灭”过渡为“三个乞丐”意即毁灭也是一种升华。冯提尔曾明确质疑过宗教的本质,他认为宗教归根结底是经不起推敲的人的臆造物。把《反基督者》的最终章定名为“三个乞丐”映射了冯提尔对苦难的崇拜情结,他把痛苦理解为过程,把毁灭理解为归宿,这样就不难解释他为何对阴暗忧悒的风格格外偏爱了。     或许如欧洲三部曲(《犯罪元素》、《瘟疫》、《欧洲特快车》)那样,冯提尔把《反基督者》、《忧郁症》和下一部作品(会是《女性瘾者》吗?)组合成一个系列作品也不无可能,名字是“毁灭三部曲”抑或“痛苦三部曲”?     “贾斯汀”和“克莱尔”分别指涉个体忧郁和群体忧郁这两种不同状态。在第一章节“贾斯汀”里,导演使用了大量的贾斯汀的特写镜头,寓意也不言自明,以贾斯汀为标本剖析忧郁症在个体上的成因和表现。这一章节的故事主体是贾斯汀的婚礼,导演不吝气力,用近一个小时的时间“记录”了这场婚礼。是否能想到卢奇诺·维斯康蒂的《豹》?在《豹》里,维斯康蒂亦用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倾力“记录”了一场豪华舞会,以抽丝剥茧般的镜头为孤独情怀和即将消逝的时代奠酹。     开场,贾斯汀与麦克赶往姐姐的公寓举办婚礼,道路羊肠崎岖,多有不顺,赶到目的地时天色已晚。姐姐克莱尔想给妹妹措办一个完美的婚礼,她费尽心思,仅婚礼程序就设置了十几道之多。当两位婚礼主角赶到时,已经比预定时间晚了两个小时。结合微染的天色,这场不畅快的婚序曲似乎已经预示着婚礼的悲剧格调了。果然,婚礼中得知贾斯汀的母亲和父亲早已离异,并且依然有难以化解的嫌怨。此时,导演主要展现的是贾斯汀忧郁症的成因。父亲是个老花花公子,母亲则是个于理不通的怨妇式人物,这样两个人的结合是要注定失败的。父亲一直对女儿抱有愧疚,所以在贾斯汀试图与其倾吐交心时,父亲选择了逃避。     从婚礼上母亲与父亲的口角开始,贾斯汀的忧郁症开始显现,如独自一人驾车驶向夜幕包裹下远处草地,在那里仰望星空,小解;众星捧月般等候她出场时,她却一丝不挂地躺在浴缸里梳理忧郁的思绪;宾客散尽,洞房时却提出一人待一会这样不合时宜的请求,然后跑去与公司同事野合。在贾斯汀的忧郁作祟下,这段婚姻如中了诅咒般必然走向了夭折。     这个章节中还出现了一个不得不提的人物,贾斯汀的老板。这个人物始终端着资本家的架子,张口闭口全是工作的金钱。他的底气来源是自己的经济地位,在这个封闭的场域里,他作为一股来源于社会等级制的外部侵入力量而存在,维系着另一个世界的不平衡性,揭开了贾斯汀等一众人另一个生活圈子里的忧郁来源。     “克莱尔”这章的视角陡变,由个体忧郁转移至群体忧郁上。这个章节以一颗名为“忧郁星球”的行星即将撞向地球为故事背景,仍然在这个封闭场域里观察人与动物(主要是人)的心理与行为表现。     人物角色主要有四个,贾斯汀、克莱尔、约翰与小男孩。克莱尔对末世的恐惧尤为激烈,由于怕失去自己的孩子和丈夫所以拒绝末世到来。她一遍遍地向丈夫求证忧郁星球会不会撞向地球,丈夫了解她心理脆弱,于是隐瞒了真相。但克莱尔的忧郁情绪一直蔓延,相比丈夫,她却还要坚强些。丈夫表面虽无异常,却在发现忧郁星球转变方向撞向地球时,心理防线瞬间崩溃,服药自杀栽倒在马棚里。小男孩的懵懂还不能理解这其中的可怕之处,所以不致使他产生恐惧感。最奇怪的是忧郁症十分严重的贾斯汀,在群体忧郁集体爆发的时刻,她却越来越诡异地平静下来,末世对她而言不是毁灭而是终结痛苦的圆满,这种反讽的戏剧效果重复打开了导演毁灭孕育新生的观念之门。毁灭来临前贾斯汀与克莱尔有这样一段对话: 克莱尔:帮帮我,贾斯汀,我想躲过这个灾难。 贾斯汀:你还是赶紧说笑吧! 克莱尔:一起来一杯红酒,可以吗? 贾斯汀:你想跟我喝一杯? 克莱尔:是啊,可以吗? 贾斯汀:唱歌行吗?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或者其它类似的东西,或许我们可以点一些蜡烛。你想要我们离开这个范围(指爆炸区域)再唱歌?     贾斯汀在末世来临前的“吃着火锅唱着歌”仿佛是以一种异类的狂欢方式与狗屎般的生活Say Goodbye,希望这其中没有因为有人陪葬便庆幸还好不只自己的意味。某网友质疑国人心理,问:被外国商家坑了几千块就豁达有风度,为什么街边买油条短了一小截就要操人全家? 依我看,答案就不乏上面的那种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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