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要送她回家,她不肯。 她还是怕我知道她出处。 我坚持。 她望着我,说不如去酒店。 她急需休息或者倾诉。 我们去了附近的一家四星级酒店。 开了房,服务生带我们进房。 进了房,她将孩子放下,我搂抱住她。 她轻轻将我推开。 告诉我这一年来怎么过的。我紧紧盯着她。 让我休息会,她说。 自顾自走过去。 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我望着她甜美的睡容,突然忆起以前相处时的时光,常常早上醒过来,咫尺间便是这样一张甜美的睡容,安详,宁静,象个孩子一般好看,她的皮肤,好象吹弹便破,每当那时,我便会恶作剧地使劲吹她的脸,看看到底能不能吹破掉。被我吵醒,她都会大叫。 肆无忌惮地尖叫一番。 叫完,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我慢慢走过去,看着她,端详了很久,慢慢把她遮盖在脸颊的长发掠过耳边。 她突然惊醒。 原来刚才真的睡着了。 她朝我笑笑,起来开了罐咖啡。 把孩子抱在床上,盖好被子,坐在桌角,静静望着我。 你想知道什么? 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我低沉着嗓子望她。 以前每当我用这种嗓音跟她讲话,她都会吓着,惊恐地望着我。 这次她只是淡淡一笑。 好罢。她说。 那天我从你家离开,我根本就没有离开,坐在楼道里。 一个男人走上来,后来我就和他生活在一起,后来他死了,这是他的孩子。 她用寥寥几句总结了一年。 一年里她一直住在我楼下。 我们的孩子呢? 他走前,把孩子托付我送去孤儿院,我没送,把自己的孩子打掉了。她淡淡说。 你好狠。我说。 我爱他!她回敬我,你一直不相信我会爱上别人!可是我爱他,为了他,我可以带大他和别人生的孩子,把我自己的打掉! 我不信。你怎么说我都不信。 她突然笑起来。 你真可爱,你不会以为这孩子是我拐带来的吧?你可以去查查公安局有没有失踪案。 你爱他?我冷笑。 你从我房间出来就爱上了另一个男人,第二天从学校搬走所有东西和他住一起? ——你的爱真珍贵! 她毫无征兆地打了我一耳光。 木无表情地看着我。 突然愧疚。一切是我的错,我怎能再讥讽她。 不甘心罢了。 叹气。 好,你真打算带他长大?你拿什么养他? 你管得真宽。她微微一笑。 那个时候我和她又四目相对地对峙着。 在她的笑容里我突然发现我还爱她。 或者说,我竟然重新爱上了她。 恋爱后期,我已疲倦地不想望她。 她突然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我看着你第一次领你的老婆进的楼。 我有妻。 我完美的妻。 我站起来,走吧,送你回家。 你先走吧,我想在这里睡一晚,她看了看气派温适的房间。 毕竟付了钱。 况且孩子也已经睡着。 心烦得不知怎么再去坚持。 我竟然会还爱她。 或者说。 我竟然重新爱上她。 如何区分? 结果不还都一样? 她已不爱我。 好悲哀。 妻尚在等我。 连悲哀资格都没有。 好,你早些睡。 我转身走。 她突然叫住我。 我回头。 她怔怔望着我,突然问。 我还能到你们家来吗? 我笑笑,点了点头。 她似乎一下子松弛下来,给了我一个甜美的笑容。 好心疼。 走出房间,下了电梯。 走在大堂,想拨个电话给妻,现编个理由。 尽管并未对她不起,但送她送了三个小时,无论如何讲不过去。 摸口袋,手机留在房间。 记起来,刚才调了无声了,顺手放在桌上。 上楼,敲门。她不开。 我使劲敲。 一个服务生走过,我让他开。 开了门,房间里空荡荡的,毫无一人。 怀疑走错,抬头看门号。 你看到这里的小姐走吗?我问服务生。 噢,X小姐。他说。 X小姐?X是我的姓。 心中突然不妥。 你认识她? 是,她一直住这里。只是不是这间房。 我怔怔随着服务生按了电梯,坐再上一楼。 他将我引到一个房前。退开。 我犹疑着敲门。 门打开,她震惊地望着我。 我突然明白一切。 她用什么养那孩子。 她已是一个高级妓女。 我一把冲过去,掐住她脖子,将她撞在墙上,喉咙里发出野兽受伤的声音。 呜呜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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