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是在各自的生活中一天到晚游泳的鱼，吐着泡泡摇着尾巴游曳在自己的水域里。偶尔的，当他穿过一片水草或是看到一只鸟儿飞过的倒影。他就会想，遥远的她不知在做些什么。

于是，城市的上空就有了一些声音。

华灯初上，穿行在夜色中的他突然感到一种难言的疲惫。这种疲惫最近来一直细微而真切的袭击着他。或许是基于年龄或者是基于生活或者仅仅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寂寞，都让他有力不从心的感觉。

他下意识的拨通了她的电话，她手机的铃声是一天到晚游泳的鱼。每每他听到时，都会觉得电话那头的她就是一只总带着调皮的笑因为年轻而有些不在乎的小鱼。

他说他有些累了。

她说好啊，那我把肩膀借给你，你哭哭吧。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在坚强的人也有权利去疲惫，尝尝阔别已久眼泪的滋味，做人何必撑得那么狼狈。

很久不听歌的他笑了。他只模糊的知道这是一首歌的歌词。

她听到了他的笑声。说，你终于笑了，是不是又象一朵老菊花了。其实男人四十一支花，你马上已经要开花了。现在的疲惫仅仅是胜利前的黑暗啊，嘿嘿。女人三十豆腐渣，你如果郁闷了，就看看我这个即将豆腐渣的残枝败叶啊。你就会心理平衡的。

她的语速很快，就象他小时侯雨急切的拍打着窗户的声音。

他说，我是老菊花，那你是什么花啊。

她也笑了，说我是花中花，雾中雾。而你是雾中看花。

他的心摹的动了一下。女孩是聪明的，其实电话那头遥远的她何尝不是花中花，雾中雾。而自己是雾中看花呢。

他和她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车外，夜色如水。她的声音很近也很远的在他耳边回荡着。

他常常恍惚觉得自己是一个他喜欢收集的茶壶。而她的声音仿佛一双温柔的手慢慢拂去茶壶上日久的灰尘。

她早上从天气预报里知道他的那个城市今天要变天了。
她给他发了短信，问他是不是那里阴云密布。
他说，对啊。今天要下雨。
她调皮的问，那你知道为什么天会阴了么？
他说，不知道啊，我又不是老天爷。
她抑扬顿挫的说，为什么今天天这么黑，
因为有你在天上飞。
为什么你会在天上飞，
因为有我在地上吹。
他哈哈笑了，说我迟早有一天会被你忽悠致死的。
她说，呵呵，忽悠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小心天凉，多家衣服。
说完，她就把电话挂了。她的声音却似乎在依旧袅袅不散。

有时,他会有种错觉,觉得和她应该是早就相识的朋友。那种一句话可以说到心里去的人。和她的对话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一种游离于真实但分外真切的感觉让他常常会对她有些牵挂。

然而,他知道,他们都有着各自的水域，他们永不可相逢。因为离开了自己的水的世界，他们会面临生存的威胁。但他们就这么遥远的传递着彼此能给予彼此的温暖。

这，也许就够了。真的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