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舒的文字,凝炼传神,淡雅脱尘,一直以来,都令我倾心向往。《爱可以下载吗》,是她的又一部有着扑朔迷离情节的短篇。 故事讲述的是一个IT业巨子,为了对十年前的同窗女子难以释怀的一段暗恋,几经周折,四处寻访。谜底揭晓之时,方才获知,佳人早已嫁作人妇,享有的一份快乐,平淡,充实而隽永,并且,出乎他意料之外地,与金钱无关。 爱可以下载吗,这句话,是男主人公于结尾处的一句感叹。他主持的电脑科技,尽管已经涉及人体基因解码这样一个极深的层面,对于爱,这个看似简单的课题,亦只能望洋兴叹。 不可思议的事实,教人欷嘘不已。富可敌国的一个人,他的情感领域,竟然一贫如洗。 而他的那个如昙花一现的设想,却也于刹那间,悄悄地开在了我的心里,弥久不谢。 爱可以下载吗,那么,爱也应可以删除。只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机械般运用自如的爱,不再会是千回百转,也不再令人柔肠寸断了。如此的爱,得之不足喜,失之亦不足惜,不要也罢。 爱可以下载吗,那么,思念也应可以上传。只是,分分秒秒,渗入骨髓的思念,怎可,一次性草率地倾诉表达。还有,那些不经意间,牵动于眼角眉梢的柔情,你,如何捕捉,如何感受? 爱可以下载吗,那么,感情也应可以存储。只是,原可入诗入画的情意,跻身于文档,与大堆的数据资料为伍,为何,令人倍感突兀,陌生与遥远呢。 爱可以下载吗,那么,心碎了也应可以修复。只是,再细心的巧匠,只怕也难重现昔日的完美。裂痕犹在,不堪的,除了沧桑的心境,更有远逝的情怀。 唉,人的情感,浩如江海,渺如云烟,小小一部电脑,怎可具备如此广博的兼容量呢!人的情感,又是这世间最为细致和敏感的物件。我爱的人不爱我,爱我的人我不爱。设计软件的那双手,万分之一的差池,即可令有缘人擦身而过,有情人终成陌路! 风雨杳如年。 缘分的起落,原本是注定的。望不见的厮守,与逃不开的分离,皆是千年宿命,皆有万般无奈。 总以为,悲剧的魅力,就在于它所营造的,那一种令感情永远不可企及的氛围,那一种伴随台上台下人一生一世的,涩涩的回忆,与钝钝的心痛。 夜阑人静,思绪,让月搅得纷乱。抬眼,望向星空,任一片清辉流泻肩头。忽然地,涌起一种无言的感动。也许,我们所能做的,唯有,感恩,为了每一段难能可贵的牵手同行,叹息,为了每一桩无可奈何的爱断情伤。 多年以后,如歌的行板里,他站在窗前,风卷帘动,那一刻,她的影子在他心中飘荡。 然,花已谢,鸟将归,人不回。她走了,他才知道,她在他记忆中永存。 千种愁结,只为一个爱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