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我诞生了为爹娘办一个影展的念头,影展定在12月1日,娘86岁生日那天。而且,我想应该让爹娘为我的影展剪彩。 “啥叫剪彩?”娘问。 “就是两个人牵一根红绸子,你和爹把绸子剪断。”我说。 “那不就瞎(山东言:浪费的意思)了吗?”娘说。 “你不懂,你不懂。”爹说,“俺在电视上看到过领导人怎么剪彩。不过,人家那剪刀我怕用不惯,你剪得快,我剪得慢,叫人家笑话。” “那还得喊个一二三?“娘笑了。 “我磨磨咱家那把老剪刀,我使得惯了,咱带着上北京。”爹说。 从此,爹娘日日盼望到北京剪彩。娘还把到北京剪彩叫做“开会”,她跟邻居老姊妹们说:“过两天,俺就到北京开会哩!” 我的影展就要开幕了,当我回家接爹娘来北京“开会”的时候,娘的老病——肺气肿又犯了,住进了医院。医生说:“甭说上北京,就是短期内也不可能出院。” 我嘱咐老人好好养病,便匆匆赶回北京布展。就在影展开幕前一天中午,我在展厅接到医院的朋友王福义打来的电话,说我娘不听劝阻,强行出院,要到北京“开会”,医院直接用救护车把老人送到火车站,现已坐上了青岛到北京的火车,在车上,老人正打着吊瓶呢。 我听着听着,对着爹娘的照片嚎啕大哭:“娘啊,娘,我希望你来北京为我的影展剪彩,但不希望你拼着老命来啊!” 晚上,我去北京站接爹娘,我把娘从火车上背下来,一直背出车站,我心里在说:娘,你这次来得太不容易了,在北京,儿子不能让你走一步路。 第二天,我把娘背进了中国美术馆。在数十名记者的簇拥下,在照相机的频频闪光中,爹娘举起从家里带来的老剪刀为我的影展剪了彩。 娘舍不得我走,还要我多为她照几年相呢,(,(1994年,儿子考上大学后回到老家用小铁车推着娘在村子里散心,娘说:“坐孙子的小推车,比坐焦波的大车还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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