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员阿Joe（吴彦祖饰）是高级督察程辉（吕良伟饰）最器重的学生，两年前打入贩毒集团卧底，但一直未能取得证据。Joe与黑帮头目赴马来西亚交易毒品时失踪，由于事态不明，程辉不能以正式身份展开营救，于是临时组队赴马来西亚营救阿Joe。调查深入下去发现交易双方都已被杀，最后才发现原来是阿Joe勾结第三方吞下交易的货与款，然后自造“失踪”假象，欲埋名远遁。最后程辉挥泪击毙了自己的得意门生黯然返港。

    片尾直白地打出了这样的字幕：“现时全港共有三万四千名警务人员，其中担任卧底的约有二百五十人。在完成卧底任务后，约有50%卧底会恢复警员身份，重投警务工作。约有30%则会退出警队，从事其它行业，而剩下的20%则会加入黑社会，或者……人间蒸发。”影片很现实且尖锐地道出了一个卧底现象或者说执法者的反面故事，这里的卧底既不是明明白白的打入敌人内部的英雄，也不是情义两难的平凡人，而是已经完全走向反面，沦为了罪犯，除恶者却反而变成了为恶者，在为数众多的卧底题材中，《刑杀之法》的角度可谓独特而又具有现实意义。片中雷宇扬饰演的角色即是个由警察转行做黑社会的，而阿Joe的行为也无异于黑道，那么，为什么所谓正义的守护者却往往360度的转化成为正义的破坏者呢？雷宇扬有段独白，“当警察越久，就越觉得自己不像个警察。以前为了破案，打人、威胁、恐吓，什么都干，跟现在做的没有分别。要是这样的话，我不用拿着枪干，挣得钱更多”。最后吴彦祖又有一段独白，他从个体角度为当警察和当匪徒算了一笔细帐，帐目之细颇有些前段时间解禁并风行的《血酬定律》一书的味道。影片对卧底元素的利用主要在营造悬疑气氛上，但却无意中由卧底警察坠入黑道的事实带出了对人类社会组织形式与道德的拷问：警察与黑帮从本质上说都是归属于特定利益集团的，而个体加入集团是为了自身利益最大化，那么，当个体有机会单独获取更大利益的时候，选择哪个集团甚至抛弃所有集团又与道德何干呢？人类所谓的道德究竟是抽象的善恶或者不过就是现实利益的得失呢？

    正义的拯救却见证了正义的沦丧，一次追寻正义之旅，最终却找到了正义的虚无。《刑杀之法》由现实出发，也对现实做出了思考，这是一部有诚意的作品，在一向轻视写实题材的香港电影中还真显得有点孑然不群的另类之相，但是前半部分把笔墨过多地浪费在了引导叙事的线索人物身上，缺乏对卧底警察变质过程与原因的描写，戏份失调。限于本身是商业片，影片的主题也显模糊和有欠挖掘，片头片尾附加的程辉这个好警察的抽象道德评判的画外音失之刻意与突兀，同样鲜明的优缺点让《刑杀之法》成为了一件精美的——半成品。

    巧合的是，吴彦祖在另一部同样讲述卧底变节的《知法犯法》中也出演了一个同样的角色。后者虽然对兵变贼的背景与过程有所交待，但是杂揉的其它商业化卖点影响了对主题的深入展现，恶有恶报、贪欲噬人的剧情也显得老套做作，不如刑杀之法半写实的手法更警醒人。

（四）卧底后传——《黑白道》
片名：黑白道
编剧：邱礼涛
导演：邱礼涛
主演：张家辉、黄秋生、李彩桦
出品时间：2006年8月

    在影片的开始，张家辉饰演的单海生就光荣地完成了长达八年的卧底任务，重归警察队伍，并获得了嘉奖。这个开篇简直就像是无间道中梁朝伟饰演的陈永仁的最佳结局。然而，这个大团圆的结局之后会发生什么呢？单海生在重获警察身份后以为终于可以由黑变白，做回个正常的警察了。然而他发现警察同事们都对他存有隔膜和戒心，内部调查组在派人跟踪他，连出队他也是最后一个知道。另一方面，从真实身份曝光的那一刻后，自己的生活像是地震断层一样地割裂：从前深爱着的女友不再理他，曾经为了救他而断臂的兄弟唾弃还陷害了他。最后，当过去的老大在狱中自尽时，单海生也倒在了暗枪下……

    不谋而合似的，《黑白道》的结尾也打出了类似于《刑杀之法》一样的字幕：“据知情人士透露，曾长期执行卧底任务之警员，近半数在复职三年内离职。”影片中单海生拍档（黄秋生饰）的话说得好：“在你底下长期做卧底的人，复职之后有几个做得长的？海仔在警校时还是个楞小子，白纸一张，你让他过了八年的黑道生活，你当他是超人吗？摘下眼镜扒下外套就能儆恶惩奸了？换作是我，八年之后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人是鬼！”

    从片名和闪回对比的手法上来看，《黑白道》似乎是想要探讨善恶抉择与情感选择间的冲突，但影片对卧底者在完成任务之后仍然存在着尴尬的身份认同的表达则更为贴切动人。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黑白道才是无间道真正意义上的续集，是其故事情节和精神主题的延续。邱礼涛才是无间精神真正的衣钵传人，他更为沉痛地说出了无间道的真正含义：卧底真正的痛楚不在于完成任务中的痛苦与折磨，而在于从变成卧底的那一刻起，无间炼狱将穿透轮回，永无休止。

    浸淫影圈多年的邱礼涛在此片中不再象往日一样表现得锋利却又粗砺，《黑白道》剧本扎实，在细节描写方面一扫港片惯有的粗疏，显得细腻深沉，成为近年来层出不穷的卧底题材中不可多得的精品。

    人性固有的自私与贪婪造就了不同的利益集团，而卧底不过是利益集团间角逐中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所以卧底故事注定只能是悲剧。香港电影的卧底风潮仍在继续，但我们希望卧底片不要像再卧底本身一样有着悲惨的命运，也许未来的电影史上，香港的卧底片也许会像香港的功夫片一样成为其独具一格的新片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