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父·虐恋
“竖锯”对受害者并非是随心所欲选取的,事实上,每一个受害者都有其被“竖锯”看中的理由——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放在《电锯惊魂》系列里倒是最好的例证。
总的看来,主要受害者(亦即每部电影的苦主男一号)都有以下的共同特征:白人、男性、中产阶级、父亲。前面三个很好理解,基本上就是美国社会的主干,把这群人搞定了电影的票房就有了保障——搞得再定一点奥斯卡就向你招手了——而最后一个“父亲”的身份则闪烁着某种类似于弗洛伊德所说的“俄底浦斯情结”之类的东西。
在《电锯惊魂一》中,男主角戈登是个外科医生,事业有成,家有娇妻爱子,却整日在外面拈花惹草,还跑到小旅馆里跟实习生助手大搞破鞋,一日被“竖锯”发现,便被关在地下室厕所里,并在脚上套上了结结实实的脚镣。“竖锯”还在戈登的对面安排了一个名叫亚当的偷窥者(亚当的饰演者温奈尔也参与了前三部的编剧),亚当不务正业,整日以拍狗仔队式的照片为业,“竖锯”痛感两人为人不忠,遂囚于一室,让他们互相攻击。最后,在妻儿的性命胁迫下,戈登丧失理智,拼命的锯断了脚踝,不过最后还是功亏一篑一命呜呼。
《电锯惊魂二》则将一位叫马修的警探变成了游戏对象,不过这一次的游戏有些绕,“竖锯”并没有直接将马修投入困境,而是将他的儿子和其他几个跟马修结下宿怨的不法分子关在同一幢大楼里,然后让马修看着儿子饱受折磨,从而给他心灵以致命的打击。在本部电影的最后,马修跟上一部的戈登一样不堪忍受,最后疯也似的冲入游戏(这严重破坏了“竖锯”所制定的游戏规则),但不仅未能救出爱子,反而自身深陷囚笼。
到了《电锯惊魂三》,一位名叫杰夫的伤心父亲又成了游戏对象——不过杰夫可能是《电锯惊魂》系列中最幸运的游戏参与者了,他不用承受任何肉体折磨,只是在一道道游戏关卡前要做出是否拯救他人的选择而已。不过从心理上说,或许杰夫才是最痛苦的。杰夫的小儿子此前在一次交通肇事中不幸陨命,但肇事者逃逸、目击证人拒绝指认、法官量刑也过轻,因而杰夫整日陷入了对这些“杀人凶手”的愤恨中不能自拔,此番“竖锯”正是亲手将这些人悉数擒获在场,让杰夫一遍遍的承受心理的拷问,做出艰难的抉择。应当说杰夫最后还是比较好的完成了任务,但最后还是晚节不保,在《电锯惊魂四》里被一枪毙命。
这几个父亲无疑都是被批判的对象,他们饱受肉体、心灵的折磨,却得不到观众们的普遍同情,这显然是因为几人都有着这样那样的缺陷之处。戈登和马修都跟家庭的关系很差:戈登是道貌岸然,瞒着妻儿做坏事;马修则是家庭关系一团糟,不仅跟妻子早早离婚,而且跟儿子水火不容——除了去拘留所保释儿子出来,马修基本上跟儿子没什么交流。杰夫则跟儿子彻底的阴阳两隔,在这一点上他显然是个纯粹的受害者,但片中明显的交待杰夫还有一个女儿,不过他整日记挂儿子,对女儿不管不问,即使女儿无意间拿着儿子的玩具玩耍片刻也要被他咆哮——杰夫的妻子戴伦也是偷情不忠之人,到《电锯惊魂四》里这位女医生也粉墨登场,并照顾“竖锯”走完了生命的最后旅程,但杰夫最后丧失理智,使得戴伦跟他一起命丧黄泉。当然我们也能看出,杰夫跟戴伦也是不称职的父母——从父亲的角色上来看,杰夫跟戈登、马修均是一路货色。
吊诡的是,“竖锯”本人却成了一个“好”父亲、“好”爱人的榜样。一来他为了未出生孩子的复仇之举颇引人同情,二来虽然他一心设置死亡游戏而不顾家庭,却无意中给一位名叫阿曼达的吸毒女当起了“父亲”。阿曼达是个大包袱,从第一部就出场,但直到第二部才清楚的交待她就是“竖锯”的助手,而后面两部更是清楚的揭示了阿曼达的心路历程:一开始她也是自甘堕落的问题女子,但在“竖锯”设计的游戏中却发现了乐趣。“竖锯”指导她的虐人和自虐让阿曼达快感叠出、高潮不断——与《电锯惊魂三》中那个冷库里出现的全裸女相对应,进一步显现出了本系列中浓厚的虐恋色彩。而“竖锯”对阿曼达人生观、世界观的教导又让前者像极了一个谆谆育女的父亲,事实上,阿曼达在内心深处已经将病入膏肓的“竖锯”看成了自己的精神父亲,在“竖锯”奄奄一息之际,阿曼达近乎六神无主。不过父亲总是权威十足的,在阿曼达盛怒之下违反了“父亲”所制定的游戏规则后,她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总之,《电锯惊魂》系列蕴藏着深厚的恐父心理:一方面父亲都不可靠,都是些宵小之徒;另一方面“父亲”又威权赫赫,稍有僭越便身首异处,堪称两难困境、悖论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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